《上古世纪之冷杉与鹰》阅读―女神之女(二)
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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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议论纷纷,说死去的母子诅咒了王室,所以王室才没有后代。国王保存着夭折孩子的小衣服,这么说也不为过。萨米娜当上王后的第五年,曾经问过安德罗斯是否真的保存着那件衣服。安德罗斯哭笑不得。后来,宫里流传着王后的宫女们在国王寝宫里秘密翻找的消息。谁也不知道沾血的小衣服到底有没有被找到,反正从那之后就再没有孩子出生。第七年,萨米娜的娘家请来素以身价昂贵著称的巫婆,为某个无名之人举行慰灵祭。传说在追悼的火焰之中响起了类似于孩子尖声哭泣的声音。
一切都无济于事。萨米娜仍然孤独无依。
萨米娜凝望着阳光灿烂的内院,无数次地想象小王子和公主们谈笑风生,你追我赶的场景。这样的想象反反复复,她仿佛听到唧唧喳喳的声音从四周传来。不,她相信自己真的听到了,然而她不想被人说成疯子,只好缄口不语。
焦躁的人不仅仅是萨米娜。国王顾问安塔伦特意到芦苇群落找到了著名的预言家哈羯神的神堂。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萨米娜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办法。二十多年都未能解决的问题,区区哈羯神女又能有什么妙计?
她果然没有猜错。听到神谕的内容,萨米娜面露讥讽之色。简直是无稽之谈,即使想按照她们说的去办,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些从弯弯曲曲的山羊肠里寻找意义的人,还能有什么好方案?“掌握从内米河到天空湖全部土地的子孙将会诞生。他从被抛弃的地方归来,长久地统治被抛弃的土地。”如果把这句话理解为选择像已故舞女那样的卑贱女人,诅咒自会解除,从而又可以生儿育女,这样的创意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没想到国王对安塔伦言听计从。这里不妨稍作重复,当国王没有什么特别想法的时候,还是会听从安塔伦的意见。
一天夜里,安塔伦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年轻貌美的舞女,送进了国王的寝宫,结果没多久就听到她怀孕的消息。十个月后,舞女的儿子诞生了。萨米娜怀疑这只是梦。就在她恍然如梦寐的时候,舞女已经被册封为最高后妃,庆祝王子诞生的宴会进行了三天三夜,广场里鲜花萦绕,金币如雨。
如梦初醒的萨米娜确信这个孩子不可能是安德罗斯的后代。这样的确信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每次看见王后就吓得魂不守舍的卑贱女人怎么可能生出自己都未能生出的后代?绝对不可能。但是,安德罗斯将数十年来无处播撒的激情统统给了新生的王子,甚至每隔几天就宠幸王后宫的老规矩也中断了。他对其他人的感受毫不关心。
得不到国王的关心,王宫里再也没有人在意王后的心情了。没有名字的舞女成了王子的母亲,被赐名艾瑞缇娜。她首次出席王宫活动那天,人们的目光都盯着这位抱着婴儿的年轻美女。国王和她寸步不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三口之家,萨米娜只是客人,还是不速之客。萨米娜走到艾瑞缇娜身边,打量着孩子。孩子那双酷似国王的黑眼睛仰望着萨米娜,仿佛什么都懂似的。那双眼睛仿佛在说 “等以后我做了国王,像你这样没用的人……”
安塔伦走过来,低声说道:“陛下的孩子就是王后的孩子。王后仍然像从前那样至高无上。区区舞女怎么能跟高贵的王后相提并论?”刹那间,王后真切地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敌人,我输了。这样下去,我永远都是失败者。
几天后,萨米娜叫来了里博拉将军。里博拉将军的家族世世代代侍奉王后娘家,也是受了他们家的恩惠才成为将军。接到密令,他答应马上行动。
安塔伦向国王进谏,说应该多关心王后。然而国王没有丝毫的改变,对于逆耳的忠言置若罔闻。雨停了,风很大。不管是通衢大道,还是羊肠小路,他们只能往前。破碎裙角下面露出的脚腕被泥水弄得斑斑驳驳,缇娜像着了魔似的步履匆匆,注视着前面男人的后背。孩子仍然抱在梅特恩的怀里。缇娜苦苦哀求,软磨硬泡,却都无济于事。除了这样紧紧跟随,她没有别的办法。
他会伤害孩子吗?不知道。如果会,又是为什么呢?他也没有必要带走孩子啊,如果他知道孩子的身份,应该表现得更加严肃和残忍。如果他的目标是缇娜,没有必要这样绕弯子。可是梅特恩只是抱着孩子往前走。缇娜的眼睛盯着梅特恩胳膊上的印章,他应该是名门望族家的子弟,他这样做肯定另有原因,不可能是企图得到赏金的雇佣兵或者拐卖女人的流氓……
梅特恩突然回过头来,缇娜反而紧张不已。
“进去吧。”
缇娜这才发现,梅特恩抓着门把手,注视着自己。这是窄门,必须弯腰才能进去。缇娜迟疑着走了进去。梅特恩也跟着进去,关上了门。里面很暗。
“这是什么地方?”
梅特恩没有回答,而是在黑暗中摸索着点燃了蜡烛。四周都是衣服和布料,看来是缝纫店。老板不在,可能关门睡觉去了。梅特恩又是怎么开的门呢?缇娜有点儿不安。
“要是老板来了……”
“这个不用担心。”
梅特恩环顾四周,取下了没有花纹的黑色短外套,递给缇娜。
“穿上吧。”
“这是别人的衣服。”
“你身上的衣服比这个值钱。店老板还赚了呢。”
缇娜犹豫片刻,脱下斗篷,也脱下破裙子,露出胸部。梅特恩猛的一惊,几秒钟之后,他转过身说:
“如果你往那方面想,你就看错人了。”
“什么?我……”
缇娜欲言又止,只是继续换衣服。梅特恩在嘴里念叨,对了,你是舞女啊。
舞女处于埃弗林的最底层,连隐藏身体的权利都没有,即使在路上也可以换衣服。缇娜也经历过这样的生活,直到去年还是这样,多年的习惯不可能在短期之内改变。梅特恩眉头紧皱,陷入思索。直到缇娜说话,他才抬起头来。
“穿好了……”
“头发也梳一下吧。”
缇娜梳起头发。梅特恩也给自己挑选了斗篷和几块裁剪好的布料,扔掉包孩子的红色天鹅绒,找到普通的亚麻包袱,重新把孩子包起来。缇娜原以为身份高贵的男人不可能会照顾孩子,然而他的动作却很熟练。刚刚包好,孩子醒了。孩子盯着梅特恩,突然笑了。梅特恩也想笑,却又转头说道:
“好了吧?我们走吧。”
“可不可以告诉我,要去哪儿?”
“不可以。”
梅特恩抱着孩子,从刚才的门出去了。缇娜只能跟在后面。绕过几个胡同,突然出现一道高墙。那是王城周围的铜墙铁壁――希莫拉的城墙。去年的某个黎明,她乘坐包装严密的马车从这里经过,预感到自己再也不可能出去了。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至今记忆犹新。刚才缇娜通过的是仅供平**出的尘埃之门。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是只有国王和王室贵族才能通过的银月之门。
梅特恩让缇娜围上头巾,自己朝银月之门前面走去。银月之门用绿色大理石柱支撑,上面可以俯视六尊门神的雕像,美轮美奂,但是禁止平民接近。每年只有两次,夏季的开门庆典和冬季关门的庆典,以及国王登基、王后册封和王子诞生等特别的日子才可以近距离看到银月之门。夜深了,大门已经关闭,士兵们严守门前。尤其是今天,士兵人数是平日的两倍。梅特恩让缇娜在稍远的地方等待,自己则朝守门将走去。梅特恩把孩子夹在肋下,像是夹着个包袱。
“我有点儿事需要出去。”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今天发生大事了,您知道吧?”
“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今天晚上你们要辛苦了。”
梅特恩翻开口袋,叽里咣啷地掏出了件什么东西递给守门将。守门将恭恭敬敬地接过来,塞进口袋,然后叫来手下,命令他们打开城门左侧的小门。他们看上去很熟,但是缇娜没想到仅凭交情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城门,不由得目瞪口呆。梅特恩转头看了看缇娜,打个手势让她过来。缇娜走到门前,守门将问梅特恩:
“这个女人是谁?”
“这是熟人的女佣,我借来用用。不要说出今天见过我的事啊。”
梅特恩边说边眨了眨眼睛,守门将点头笑了。出门时孩子被憋得小声哭泣着,梅特恩突然大声咳嗽,而且还对跟在身后的缇娜大发雷霆。
“还不快走,干什么呢?”
就这样,他们远离了城门。城门外面是广袤的荒野。走出不远回头张望,华丽无比的银月之门竟然像插在荒野里的墓碑。萨米娜王后独自蜷缩在只点了几支蜡烛的大房间里,瑟瑟发抖。一名宫女走进来,说里博拉将军来了。萨米娜这才猛地直起身子。
“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萨米娜紧咬的牙缝里流出呻吟和痛哭声。她紧握的双拳在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里博拉跪在地上说道:
“城里搜遍了,可是……”
“没找到?难道变成烟了?还是溶在水里了?她是抱着小孩子流浪的漂亮女人,难道会像脚下的石头一样比比皆是吗?怎么可能一天一夜都没有人见到?”
“微臣怀疑有人把她藏起来了,于是下令寻找与女人和孩子同行的人,即使身份确定也要搜查。目前已经得到几份情报,正在追踪。其中有人伪造身份,微臣命令首先追捕。”
“伪造身份?”
“是的。有人自称吉纱的乌鲁斯家族之子,但是在今年通过城门的记录里没有看到他说的名字。”
吉纱的乌鲁斯有十四个儿子。如果想假借别人的名字,这个家族最合适不过了。萨米娜气得连连跺脚。
“只听名字就放他走了?”
“不是,说是看了印章,所以相信了……”
“这些没用的家伙!无能之辈!这是什么事,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如果陛下要处死我,我要把这些家伙统统带上,谁都别想活命!你们知道陛下有多可怕吗?”
大家都是同船人。天一亮,国王得知爱妃艾瑞缇娜和王子伯利提莫斯失踪,立刻派出大规模的搜查队前往城里。
国王首先怀疑王后。不能让国王抓住把柄。国王的搜查队开始搜查,里博拉叫来手下,只留下几个人。本来他们也谎称是国王的士兵,先行搜查,难免有些心虚。假如艾瑞缇娜和王子大难不死被国王发现,他们就死定了,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从开始就不该试图把艾瑞缇娜和王子引出宫外杀害,即使搬运尸体很危险,也应该在别宫里将其杀死。这个计策本来是想污蔑艾瑞缇娜和以前的男人私奔,可是没想到这个卑贱的女人眼疾手快,藏得比老鼠还要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