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世纪之冷杉与鹰》阅读―雪鸟(六)
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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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冬天,琪普洛莎十七岁了。奥吉德娜紧紧跟在姐姐身后,鸟儿依然做出熟睡的样子。
早早降落的雪已经结冰,通往衫松城的路更加艰险。那些不得不冒雪赶来的人通常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这一天也是如此。几十匹马组成的队伍来到城门前,气势汹汹,人和马都大口大口的喷着热气。他们是从北玛尔来的使臣团,借口来看传说中的雪鸟,其实不仅罗西亚,成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站在鸟儿紧闭双眼的锈蚀鸟笼前,使臣说,问题在于前年新上任的比斯肯亚领主诺威尔。罗西亚默默的听着。使臣滔滔不绝地说,诺威尔是个骄傲残忍,不知廉耻的人,他随心所欲的控制国境树林,肆意杀害北玛尔的猎人,当选新领主之后也没有出于礼仪而通知周边国家。这些无聊的话题没有丝毫价值,非但不会令雪鸟睁开眼睛,连老鹰都不会为之拍打翅膀。北玛尔和比斯肯亚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每过几十年,他们就会派出各自统领的小领主发到激烈的战争。这次算是特例,距离上次战争只有九年。
在九年前的战争中,罗西亚失去了二儿子希德瑞克。如果希德瑞克还在人世,罗西亚现在应该在后院悠闲地的晒太阳,喂鸡,没有必要满头白发地紧握枪杆,等待小詹姆长大。罗西亚至始至终都像雪鸟似得的闭着眼睛,直到使臣激情四溢地结束冠冕堂皇的演说。几乎每天都穿在身上的丧衣衣角贴着两枚丧章,一枚是为丈夫,一枚是为儿子。
“只要夫人率领的戴伊尔枪兵的枪尖闪过,那些放肆的家伙就会逃跑.”
这些的战争发生过几次了。无论是失去丈夫的战争,还是失去儿子的战争,抑或是罗西亚幸免遇难的战争,都是如此。尽管罗西亚只是发誓对北玛尔忠诚的七个小领主之一。不过只有几千人的戴伊尔枪兵确实北玛尔最锋利的武器。克敌的武器总是想要拿出来使用,在这个过程中,折断几支枪对北玛尔国王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大事。为了把折断的枪尖磨得重新锋利,罗西亚在几十年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种代价不仅仅是死去的人们。罗西亚睁开眼睛,看了看雪鸟。雪鸟动了动脖子,微微睁开眼睛。使臣从开始便对雪鸟漠不关心,现在也没有察觉。
“休息三天吧,这期间我会作出决定。”
使臣心满意足地点头,离开了。北玛尔的使臣团将在这三天里尽情的享用衫松城储备的过冬粮食。为了让晚餐大厅暖和起来,原本足够用上十天的柴火已经用掉了大半。屠宰间里杀了十只肥羊。
那天晚宴,罗西亚宣布十八岁的詹姆为自己的后继人。使臣们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他,纷纷称赞少年是天生的武人体魄,品行过人,一定能成为枪兵队的优秀领导者。
“如果年轻的后继者明年春天参加比斯肯亚的讨伐战,必将率领队伍立下战功。我听说戴伊尔的领主首先要成为戴伊尔枪兵队的真正头目,也就是”衫松之王“才行。如果能用戴伊尔的枪尖挑回诺威尔的头,即使老练的枪兵也会认可年轻的詹姆.戴伊尔,愿意为之奉献忠诚,夫人也可以放心休息了,不是吗?”
詹姆默默地点头。在上次与比斯肯亚的战争中失去了父亲的少年,不可能为这种话冲动。使臣们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以为别人也会认可。另外詹姆给人的感觉像是学者,很难想象他领导戴伊尔枪兵队的情景。戴伊尔枪兵队向来不接受无能之人做指挥官。但是罗西亚也曾是衫松城最美丽的少女。有时候,形势也能造就人的品性。城里的人们确信詹姆日后将成为领主,也将领导枪兵队。不,应该说必须这样。现在,罗西亚已经六十多岁了。三个儿子都辜负了她的期待,离开了她的身边。她已经独自支撑了太久。
罗西亚什么话也没说,却在内心深处为詹姆的反应感到遗憾。使臣根本没有理会希德瑞克的死,他这番话是疏忽,也是傲慢的表现。如果詹姆勃然大怒,罗西亚可以在旁边假装阻止,同时指责使臣的无礼,或者雄心勃勃的宣布必将砍下诺威尔的头。这样也许会给人留下气概不凡的印象。虽然詹姆没有愚蠢到被这种话激怒的程度,但是也没有勇敢地故意发怒。他把不满藏在心里,闭口不语。这不像戴伊尔继承者的形象。周围的打过之所以认可戴伊尔,就是因为恐怖的枪。对于衫松之王来说,冷静和谦虚都是徒劳的美德。
罗西亚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凌晨才醒来。她感觉到左腿剧烈疼痛。二十年前受过剑伤的膝盖周围不时疼痛,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重。她平时第一次无法自己起身。侍女听到呻吟声进来,最先听到的是“不要告诉别人。”到处都是北玛尔使臣团的耳目,不能让外人知道戴伊尔领主身体不适的消息。
咪咪叫来的医生说,流淌在身体里的毒液因为旧伤聚集在膝盖处,只要重新走路,至少需要卧床一个月。罗西亚要了**。那天,使臣团没有察觉到罗西亚的疼痛。他们只是觉得应该表现得愉快,这样更容易取悦对方。借着酒劲,使臣们倒头大睡,罗西亚叫来了詹姆,不是在常去的城里的房间,而是枪兵队的训练场。夜深了,只剩下几名哨兵,罗西亚身边站着去年从队长位置上隐退的乔伊尔。
“你拿起枪,攻击乔伊尔。”
乔伊尔和罗西亚同龄,不过凭他现在的实力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战胜几名年轻的枪兵。詹姆知道自己不是乔伊尔的对手,却还是奋力进攻。詹姆败下阵来,罗西雅接过枪,攻击乔伊尔。经过几轮更为猛烈的攻防,罗西亚在决出胜负之前收回了枪。詹姆一头雾水地望着罗西亚,罗西亚说:
“你还不如你父亲,也不如你祖父,甚至连我都比不上。可是你要成为戴伊尔枪兵队的指挥者。指挥者不一定是最擅长用枪的人,但是你至少要在霸气和气势上镇住他们。刚才你尽了力吗?”
“是的,祖母。”
“你知道你和我的差别在哪儿吗?”
詹姆没有回答,罗西亚低声叹了口气。
“我的时代快要过去了,不,早该结束了。我没有能力,纳贝和瑞普拉把我放到这个位置之后,我就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你祖父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做好准备,后来放了很多错误。我盼着我的儿子们快点接过我的包袱,可是他们都以种种借口逃跑了。只有我,只有年老的我,仍然像系在枪杆上的旗帜,飘来飘去 。
詹姆瞪大眼睛,认真聆听。这是祖母第一次说自己老了。詹姆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祖母总是像铁枪,像栎木盾牌,不会折断,也不会粉碎。现在祖母却说出如此脆弱的话,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希望你在做好准备之后,结果这支沉重的枪。现在你还太小,的确太难为你了。你才十八岁。”
罗西亚闭上嘴巴。乔伊尔说:
“如果你只是枪兵队普通成员,我们可以等你慢慢长大。我也是从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士兵开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期间我亲眼目睹了已故的詹姆领主和希德瑞克大人发生的变化。他们也曾经和你一样。但是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们就向世人展示出戴伊尔之枪的威力。你急成了他们的血统,我相信你也会像他们那样出色。不要忘记,你将成为****的戴伊尔领主。”
真的会吗?向来很少赞美别人的乔伊尔说了这么多,然而詹姆却不敢轻易点头。他不是不相信乔伊尔,二是不相信自己。他之所以得到信赖,只因为他是戴伊尔领主们的后代,而他从来没有证明过自己的价值。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必须如此。詹姆九岁的时候,希德瑞克就死于战争。他曾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让他阵风的不是詹姆手里拿起长枪的瞬间,而是他坐在书籍前的时候。不管祖母的命令有多么困难,詹姆都努力服从,从未提过异议。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应该可以提出他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
“祖母,世界上不存在因为亲切也受到尊敬的指挥者吗?”
乔伊尔瞥了罗西亚一眼。罗西亚闭了会儿眼睛。詹姆觉得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垂头丧气。转眼间,他已经比罗西亚更高,但是正像罗西亚说的那样,他还很年轻,罗西亚睁开眼睛,说道:
”不存在。“
乔伊尔从罗西亚的眼神中读出了冷静。詹姆却没有,他只是点了点头,垂下视线。罗西亚朝詹姆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走了。望着孙子的背影,没有说出口的答案在嘴里盘旋。
怎么会不存在这样的指挥者了?如果是肥沃丰饶的土地,人们当然需要这样的领主。可是你不能做这样的指挥者。我们不过是冻土的小领主,人们为什么称我们是衫松之王,你知道吗?他们为了在这片恶劣的土地上生存,蓄积了很多力量,他们只是想借用我们的力量而已。枪是穿透敌人的武器,却无法耕耘土地。。
”詹姆恐怕还需要时间。“
乔伊尔说,罗西亚点了点头。她已经决定该怎样答复使臣团了,她要趁着药劲消减之前赶回房间。